艺术家施江城专访视频
施江城,1946年出生于上海,祖籍江苏武进。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文化部中国画学会常务理事、湖北省中国画学会会长、文化部中国国际书画研究会理事、中央文史馆书画院研究员、湖北省文史馆馆员、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艺术创作院艺委会主任、中国人民大学特聘教授、武汉理工大学特聘教授。
壹号收藏网专访艺术家施江城现场
引言:2014年7月1日,应联合国新闻署的邀请,“2014长江颂——施江城中国画作品联合国特展”在纽约联合国总部隆重开幕,展览展出的是中国山水画艺术家施江城为长江作的全景“肖像”——《施江城长江万里图卷》。这是中国第一幅完整表现长江风貌的巨幅长卷,从海拔6621米的唐古拉山格拉丹东雪峰画到东海入海口,起伏跌宕,洋洋洒洒,一气呵成,长江的恢弘气势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界面前。
6300公里的长江竟然就这样放到了一幅60.55米的长卷中,诺贝尔文学奖得者、著名作家莫言看后感慨道:“胸罗万象孕巴蜀,思接千载吞越吴。惟楚有材谁不信,滚滚长江入画图。”著名美术评论家陈方既也评论道:“他将长江彻底地人化了,而他也被彻底地长江化了。”中国史上有众多名家画过《长江万里图》,今天,壹号收藏网带您走进艺术家施江城,听他讲述他的《长江万里图》的独道之处。
“长江颂——施江城中国画作品联合国特展”现场
壹号收藏网:施老师,您好!我们知道您的《长江万里图卷》曾在联合国展出,当时您内心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施江城:我的心里很安慰,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这辈子的努力、汗水、委屈都是值得的。当然最主要的还不是个人感受,那一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感到很自豪。联合国总部给很多国家办过有关文化的展览,中国也去了不少,但是给个人画家办个展,还是非常罕见的。办这个展览不是我的本事有多大,关键是长江很伟大!
当时联合国银行的一个副行长说了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你真是天才,怎么会想到在一张画里把万里长江画出来呢?这种画在我们西方艺术体系里面是不可想象的。”我说我不是天才,中华文化本来就有画长卷的做法。我们在国外从来没有见过长卷式的绘画,偏偏中国有,说明我们前人已经把中华文化体系推到了世界文化的制高点上。历史上有很多《长江万里图》,我不过是画了我这个时代的《长江万里图》。
《极目楚天舒》
壹号收藏网:您是怎么想到把长江作为创作题材的?
施江城:1970年,我大学毕业,那个时候是文革期间,整个国家的政治生活比较压抑。我们刚毕业就成了“臭老九”,被分到最艰苦的地方,和装卸工一起扛东西,最重的时候有200斤,还要上坡,那种锻炼终身难忘,但是那个底气打得太好了。我们从最底层的社会感觉到了力量,感觉到了充实,感觉到了希望,以致以后不管再碰到什么困难和挫折,只要想起那段时间,我依然充满着幸福感,充满了力量。
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到长江进三峡,那个场景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刚下过雨,山上非常漂亮,但光线不是太好,江面上激流险滩,船工们划着桨,唱着《川江号子》,天上有一道光从云缝中射下来,正好射到船工身上。我把看到的情景、成长的经历和整个国家的命运联系起来看的时候,突然觉得长江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生命体,我在武汉长大,小时候泡在长江里游泳,都没有觉得长江伟大,那一刻我觉得长江太伟大了。后来我又喜欢油画、版画、连环画,也搞过雕塑,还设计过旅游船,长江第一代旅游船就是我参与设计的。
《高峡平湖图》
到了30多岁,我就决心从事艺术,那我就必须找到人生和艺术发展的方向。那时候我在长江航运总公司工作,接触过很多一流的大画家,很多都已经去世了,国画界的陆俨少,油画界的罗工柳、全山石、李天祥、魏传义,雕塑界的叶毓山……这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所以那时候就拼命地学。
有一回,我遇到了金陵画派的代表大家——亚明,他告诉我说:“你不要到处找,你的路就在脚下,多好的一条长江。从古到今,都有人画长江,但由于航运条件的限制,从来没有人画过长江的全貌,你的工作可以时常观察长江、了解长江,你就专注画长江吧。而且把长江画好,可能要画一辈子,这个时间很长,50岁以前你不要谈出名。”这两句话我听进去了!他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我觉得一个人一辈子能把一件事做好就不容易了。现在距离那时候差不多40年了,我所有的生活方式和艺术追求都以这个为主线,其他的就顺着这个主线来。
《长江三峡图卷》(选段)
壹号收藏网:40年的坚持,您内心最大的动力是什么?
施江城:当时也挣不到钱,可就是喜欢,只要能拿画笔,画什么都开心。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们外在条件很好,内心条件很不够,他不觉得艺术是他生命的需要,我那时候觉得艺术是我生命的需要,不是生活的需要,不是为了挣钱、卖画、评职称,要知道文革时期画画搞不好还要受批判。那个时候一个人带个馒头,带点咸菜,一壶水,天天在山上像放羊似的,一泡就是一天,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救援都没有,可是那时候就是很开心。天地很大,就我一个人在三峡里跑来跑去,我和三峡的交融没有任何障碍,身心全部放松,那种感觉真是太宝贵了。
《云横巫峡千峰秀》
后来我也写文章谈过这个事,就说“艺术是生命之花”,艺术不是职业,不是评职称的途径,不是当官的阶梯。我们当下很多艺术家把它当成当官的阶梯,艺术只是一个标签而已,我们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我就觉得好的艺术就是在生命里开出的花朵,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命题,因为它打动了你,你画下来的东西才会打动人,那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艺术的起点应来自你的内心,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
家对母亲有感情不是你在母亲身边的时候,而是你离她很远的时候,距离远或者时间远都会对母亲产生感情。我现在回想我看到原生态长江的时候都还很激动,内心的感情也越来越强烈,时间距离拉远了,我再也看不到它了。所以这次组团去三峡大坝写生的时候真的不想去,因为找不到以前那个感觉了,他们还要搞个写生集,让我们每个人写段感受,我说我写不了散文,但我写了30多首古诗。我觉得只能用诗来表现,古和今的对比,别的语言没法表现,只能用古诗词。这就又说到了中华文化,写古诗词的人越来越少,你发现有些感情只能用古诗词来表现,这其中很微妙、很复杂的感情,用散文写是写不清楚的。
《空闻渔夫扣船歌》
壹号收藏网:您的绘画跟诗词有什么联系吗?
施江城:当然!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在美术界,有一个误导:把中国画变成美术,美术又变成视觉艺术,视觉艺术又变成视觉冲击。把文学性、历史性那种很复杂的感情慢慢地去掉了,变成形式上的花样,把灵魂的东西一点点地消,最后留下一个壳,没有感情,只是纯技术性的东西。就像你们现在玩电脑,没有灵魂了,灵魂都是别人的,虽然你技术上很高明,但是没有灵魂就变成一个机器了,变成网络的一个终端,不断重复网络虚拟世界里的东西,没有自我的思考、自我的想法。在网络的高端,比如对马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终端一个数据而已。
现在年轻人网络化之后跟我们学的人也越来越少,现在很少有人像我们当初那样几十年只专注做一件事情,他的兴奋点已经转移了,一个明星的离婚事情都可以放到各大头条上转来转去,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竟然可以占据各大媒体的制高点,从国家的角度来讲,确实有点悲哀。
《杏花溪寻源图》
壹号收藏网:现在国家把“文化自信”提到了战略高度,您觉得现阶段提高文化自信我们还需从哪些方面努力?
施江城:纽约大都会、大英博物馆、日本的几个美术馆、俄罗斯的东宫……世界各地的画我都看过,看完了以后我发现我们不能做月亮,不能纽约闪什么光、巴黎闪什么光、威尼斯双年展闪什么光我们跟在别人后面跑,那样再亮也只是个月亮,我们要做太阳。可是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天是黑的,还有乌云、风雨,那你怎样看到太阳呢?你怎么有信心?你就得爬到高山之巅上去看,人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云峰会弈图》
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中国画了不得,很多国外大画家的气质里面都有中国画的元素。比如你看梵高的笔触,别人说这个大师不得了,实际上对笔触认识最深的就是中国。当然中国人在色彩方面比西方人要差,但是在用笔方面,对写意韵味的把握,人的内心的敏感,世界上找不到中国文化人的这种心态。因为世界上最敏感的纸就是宣纸,笔锋变化最多的就是毛笔,尖、圆、齐、健,最敏感的笔和纸加上中国人最敏感的内心出来的作品,别人是不可企及的。
目前中华文化的优势还没有得到完全的释放,当然我们中华文化自身也有问题,比如封建社会太长,当时是很好的东西现在成了包袱,该甩的也要甩掉,坚守传统不等于固守传统,还得有创新的东西在里面,从新的时代里认识传统,这是一个很值得人思考的问题,但首先要有自觉和自信。
《峡江帆影图》
壹号收藏网:有人说中国水墨画的发展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也有人说中国水墨画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您怎么看?
施江城:什么叫“穷途末路”?只要有人,只要有人喜欢这个艺术,只要有这个土壤,它永远不会穷途末路!这里面又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只要你的艺术是从土壤里长出来的,可能价格有高低,但只要它不绝种,它就不会穷途末路。
艺术要和土壤结在一块,画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不要假的,不要把人家的脸往自己身上贴,整来整去整个范冰冰出来,有什么用,那种人都是驱壳,不要把驱壳当灵魂,不要把形式当思想。包括你们的益合美术馆、壹号收藏,你们会影响很多人,我的这个观点要灌输给你们,凡是地里长出来的,它绝对有顽强的生命力,凡是移植过来的,是搞不长的,那只是流行音乐,流行时尚,不要把时尚当经典,你们不能把你们媒体和好不容易搞起来的美术馆当成人家使唤的工具,你们得有自己的灵魂和见解、追求和眼光。
《云起神农溪》
壹号收藏网:谢谢施老师,今天真是收获颇多,期待您能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施江城:谢谢!